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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6章 一點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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哄她一下?顧涼懷疑自己是否是聽錯了,只覺得有些荒謬。

只是,不待他說些什麽,顧深已經掀了簾子出去。

一陣冷風從腳踝處刮過,又被滿屋的溫暖給緩和了。

看著床上沈沈睡著,面色不好的母親,顧涼心中升起些奇異的想法。

如母親所說,這裏是父親出生和生活的地方,而他們一直沒有來過。

母親是出於愧疚,而他自己呢?不單單只是因為順從父母吧?

手指交叉疊在一起,擱在膝蓋上。顧涼閉上眼睛,感受著內心的鼓動和那掩藏在沈沈心跳下的一點點震動。

他似乎,是真的想回這裏。只是,一直沒有機會。

顧深踏過熟悉的冰原雪地,穿過密集居住的地方,來到院裏房群聚集的地方,慢慢地遠走越遠。

直到,看到北原邊角的一處高坡。高坡坡度不大,因而距離很遠。來到頂,又需要往下走,顧深走了好一會兒,終於來到地方。

一處山洞門口。

山洞上方,有著厚厚的青色植被,此刻已經被大雪覆蓋。

其下,是無形的東西擋住了視野。

顧深沒有貿然進去,而是輕輕叩了叩山洞口旁邊的一處青銅質地的方塊。

方塊發出清而沈的聲響,顧深靜靜地等在門口。

哪怕是他,在顧亞面前,也是小輩。顧深對顧亞,也是尊敬的。

沒過多久,眼前不可測的一層不知名障礙消失,從裏面走出來一個通身白色的小狼。

顧深一驚,這小狼,竟然與顧涼小時很是相似。

沒有貿然詢問,顧深跟著小狼走了進去。

山洞裏深深,兩側石壁上有著用人魚膏脂做的長明不滅人魚燈。

像是走了很久,又像是沒走一會兒,便到了。

顧亞所住的地方並不十分奢華,相反,還顯得有些簡樸了。

看到他來,顧亞似乎並不驚訝,與他點了點頭示意,手往一側一展。

“請坐。”

盤腿坐下,聞著裏面的清淡花香,顧深為顧亞倒了茶,遞到他面前。

“先生知我今日來為何事?”顧深索性開門見山。

想及應夭夭難受的模樣,顧深便有些心裏焦急。

“大人既然知曉,又何必老朽多言。”老人嚴肅著張臉,聲音卻是柔和。

“那,先生可知是為何?”顧深抿了口茶,又為顧亞滿了杯裏的茶。

“不過是,仙妖殊途。”

顧亞看著他,狀似有深意地說道,眼睛也仔細地落在他身上。

“先生在開玩笑?”顧深有一些著惱。

雖然他心懷敬佩,但此事若是涉及到應夭夭,他也是不會同意的。

似是才知道他的心意,顧亞捋了捋花白的胡子,微微笑了笑。

“大人可知,為何仙妖殊途?”

“不過是立場問題,與我們……”顧深心下有些慌亂。

“大人啊,您可是想得太過簡單了些。”顧亞搖了搖頭,眼中帶著些洞穿一切的銳利。

“那是為何?”

顧深壓制住內心的擔憂,問道。

“因為,妖與仙在一起,會互相擾了對方的道行。想想吧,靈力與仙力,是不相容的。”

“所以,普通人族和仙族或是妖族能互相不損害嗎?”顧深問。

“是,又不是。”顧亞搖頭晃腦地道。

“畢竟,人族壽命,堪堪幾十載。對於仙族或是妖族,便如朝起夕逝,徒增傷悲罷了。”

顧深了然地點點頭,一副“你說得對”的表情。

“那,她現在是怎麽回事?”

顧深索性直言道。

萬萬沒有想到,自己以為只是知道些事情的人,似乎比自己所想象的還要厲害些。

所以,對應夭夭的事情,顧亞想必,也是了解的。

“有一個辦法。”顧亞道。

“請說。”壓抑著欣喜,顧深不知道,她眼中的喜悅已經出賣了她。

“你,修成仙。或者,她修成妖。”顧亞淡然自若的樣子,全然沒有自己說出了一個多麽驚人事情的表情。

耳邊仿若只剩下輕微的呼吸聲,和心臟一跳一跳的聲音,顧深有些茫然。

仿若自己幻聽一般,又或是在做夢。顧深閉了閉眼睛,覆又睜開。

“你說的,是真的。”顧深緩緩地開口,聲音有些發顫。

顧亞點點頭,揮了揮手,讓小白狼去了裏間。

沒過一會兒,小白狼拿出一枚竹簡出來,小心翼翼的。

那竹簡看著頗為破舊,帶著股被放了很久的味道,被顧亞小心翼翼地攤在面前的桌子上。

小心地翻了翻,顧亞翻到某一頁,無聲地嘆了口氣,把竹簡遞到顧深面前。

“看吧,就是這裏。”顧亞指了指。

“我也是昨日才發現這個,翻到的時候,便想到了你與應仙主的事情。想著,既然被我翻到,想必是有什麽事情發生,有些事情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。這下倒是,正好。”

聽著顧亞的話,看著竹簡上的內容,顧深很快地紅了眼眶。

“怎麽會?”輕如蚊吶的聲音,顧深一遍遍地重覆。

“大人還有什麽事嗎?老頭子我有些困乏了。”說到這裏,顧亞像是撐不住眼皮地閉上了眼睛,身子有些萎頓地縮了起來。

即使如此,顧亞依然用著懶洋洋的腔調道,“到了這個時候,天氣實在太冷了。我們狼,也是要冬眠的。”

一剎那的無語,顧深連忙又問,“那為何之前沒有異常發生?”

“之前啊,”顧亞微掀了掀眼皮,看了眼顧深,又把眼皮闔上。

“之前,你們在三不管的地方,人煙罕至,也沒有用到靈力或是仙力的時候,是吧?”

點點頭,顧深應了句“是”。

“那就對了,那時候,你們的靈力與仙力不接觸,自然不會出事。”顧亞理所應當地道,聲音裏似乎帶了些得意洋洋。

垂著眼眸,顧深也能想象顧亞此刻的樣子。

不過,“那我們之後繼續回到三不管的地方,不使用靈力或是仙力,可以嗎?”

顧深已經想到了自己拉著應夭夭一起隱居後的日子。

顧亞停頓了一下,讓顧深心裏浮出一絲僥幸來。

“自然是,不行的。”顧亞慢悠悠地道。

“為何?”顧深繃緊了下顎,眼眸沈沈,帶著難以派遣的情緒。

“除非,你帶著她馬上離開這裏。”顧亞閉著眼睛道。

“現在就離開?她很喜歡這裏。”我也想把她留在這裏。

“這是唯二的辦法。”顧亞無奈地掀了眼皮看他一眼,又匆匆地闔上眼皮。

“這裏妖氣太盛,她適應不了。何況,她現在又是處於仙力微弱的狀態。很危險啊,大人。”

顧深簡直要被他的話給說服了,“還有其他辦法是嗎?”

顧深只看到對面的家夥似是不情願地側了側身子,半晌才應了一句,“有,但是不想告訴你。”

“……”顧深松了一口氣的同時,又有些無語加生氣。

這果真是曾被自己福佑過的族人嗎?怎會,這般的奇特。

顧深很有一種和顧亞破罐子破摔的沖動,險險抑制住了。

“那你明天告訴我,成嗎?”顧深放下一顆果子,站起身。

他現在很想回去抱一抱應夭夭,撫慰一下自己如兵荒馬亂的內心。

深深地看了某“裝睡”的老頭,顧深看了眼一旁一直趴著玩爪子的小白狼,轉身往外面走去。

小白狼站起來,四肢動了動,看了眼顧亞。

顧亞明明沒有睜眼睛,卻是沖他點了點頭。

小白狼也點點頭,隨著顧深出去,領在他前面。

曲曲折折地走一遭,顧深終於看到了外面的日光。

日光映著雪光,外面有些亮的晃眼。

出了山洞,顧深轉過身,看向擡著腦袋看他的小白狼。

“大人留步。”

小白狼化作一三四歲的小童,披著鶴氅,圓圓的臉蛋憨態可掬的模樣。

“先生說,要想夫人沒事,只需要大人設一法陣,讓大人的房間與外界的妖氣隔絕便可以了。”

從袖袋裏拿出一張泛黃的紙片,小童遞給顧深。

“就是這個。”

心中的驚喜自是不必說,不過,顧深有些奇怪地看向小童,“既然答應給我,你家……”

“大人既然已經得了東西,便快些下去吧。先生已經冬眠了,也請大人不要再來打擾了。”

話一說完,小童的身影又化作了一只小白狼,甫一溜達進去,便沒了蹤影。

顧深,“……”

看著消失無影的山洞,顧深拿著手裏的紙頁,楞神了一下,這才往下走去。

冬眠?顧深第一次聽說。

不過,想及之前聽聞的有關顧亞的傳說,顧深現在也是充分了解了。

不愧是,讓人恨得牙癢癢,又不得不心存感激的家夥。

心裏想著,顧深已經快步來到了下面,又是幾步來到了自己所在的簾帳。

這邊,卻是顧深沒有走多久,應夭夭便從睡夢裏清醒了。

額頭有些濕漉漉的,眉眼也有些濕潤。應夭夭睜開眼睛,看著坐在一旁抵著腦袋小憩的顧涼,吞咽了一下口水。

她現在,有些渴了。

但是,看著顧涼,應夭夭又有些不舍的吵醒他。

聽說早上的時候,便是顧深把正在睡覺的顧涼給拉過來的。

也不知道,顧涼願不願意來這裏呢。就因為自己的一廂激動,把人給拉了來。

應夭夭心裏有些亂,方才夢裏的一些東西也有些讓她不能靜下心來想其他。

索性,應夭夭就就著顧涼的姿勢,仔細觀察著他面上的一點點細節。

像是最細心的繡工,對著自己要臨摹的作品,一絲一毫也不能放過。

而結果自然不出所料,顧涼被應夭夭的視線給打擾到了,自然而然地清醒了。

“母親。”

難受地眨了眨眼睛,顧涼看著窩在被子裏,一副認真表情看他的應夭夭。

“還困嗎?困的話,就睡在床上吧。”應夭夭說著,指了指氈房裏對角線大概位置處擺放的一張床。

“沒有,已經好很多了。”應夭夭搖搖頭,往被子裏縮了縮,閉上眼睛笑著道。

“我夢裏,夢到了顧涼小時候呢。”應夭夭像是在回味夢裏與小顧涼相處時的那種溫馨甜蜜,臉上盈滿了歡喜。

顧涼卻是心裏一“咯噔”,嚇了一跳。

“夢到了,什麽?”顧涼下意識握緊了手掌,嚴陣以待地看著應夭夭。

似乎是註意到顧涼反應的不妥,應夭夭詫異地睜開眼睛。

“怎麽了?”

努力地扯出一絲笑,顧涼故作輕松地搖搖頭,“沒什麽。”

轉過頭,顧涼狼狽而痛苦地擰了擰眉。回過頭看向應夭夭時,依然是輕輕笑著,乖乖聽著的樣子。

“哦。”應夭夭沒有覺出異常,點了點頭,繼續道。

“記憶裏的你,還挺可愛的。我還記得,在我們那個家裏,你吵著鬧著要你爹,就是阿深帶一只小兔子回來,然後……”

應夭夭有些忍不住地笑了,“然後阿深真的把小兔子帶了回來,你倒是也很有耐性地養了挺久。”

“最後,我讓父親把它做了給我們加餐。”顧涼笑著續著應夭夭的話道。

“是啊,那時的你,可真是有些淘。”應夭夭努力想了想,又補充道,“不過,也只是偶爾的淘氣,平時,還是很乖的。”

顧涼僵硬地點著頭,心裏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。

應夭夭所說的事,顧涼確實還是有印象的。

只是,許多細節,卻是不一樣的。

比如那時候,顧深沒有想到要為他遮蓋下,或是偽裝下面容,他依然是那副醜陋的模樣。

而且,應夭夭那時,對自己的感情,除了懼怕便是小心翼翼的疼愛。顧涼知道,她是喜歡他的,但同時,她也是懼怕他的。

為他,醜陋的面容。

至於那只兔子,他要顧深給他買,初衷便是要吃掉它。只是看她喜歡,所以讓那小東西多活了些時間……

所以,那些真實的事情,在她的記憶裏,是被改寫了嗎?

顧涼微皺著眉,有些不解。

但看應夭夭又疲倦睡下的模樣,眉頭皺得更緊了。

顧涼想,他可以不在意那些被扭曲了真實的記憶。

手指緊緊地握成拳,顧涼只想,她能好好的。

他還說很需要她,想要她的疼愛和關心。哪怕,只有一點點。

在自己和顧深之間,應夭夭會更喜歡哪個,顧涼自然是不敢對此有奢望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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